velvet1521

【维亮】夜阑枕雨

又听了一遍瑜小乔的三国英雄赋，还是喜欢喜欢喜欢。

冷CP粮食少，只好产粮自己吃orz

心疼我小甜姜QAQ

（伪）历史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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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衾夜阑枕雨，月玦又今夕。克复中原两世愿，默记，风雨不悔汉家旗。”

 

 

窗外又是夜雨。

蜀地本就阴湿，今夜借着这雨，那股阴冷仿佛渗到了骨子里，旧伤隐隐作痛，搅得他辗转反侧。

也好，反正也没什么区别。只要入夜，无论睡着醒着，都是一个人的脸，梦里的，回忆里的，纠缠在一起，虚实难分。

而姜维也唯有在黑夜的掩映下才敢让自己放纵地想一个人。白天他还要思考，他还要继续弈这一局棋，让自己陷入回忆太过危险，怕白日亦不愿醒。

 

他想起刚刚降蜀之时老母曾给他写信让他回魏。收到信的时候他正读着诸葛亮的兵法，读得一颗心砰砰得跳出声响。脑中是排兵布阵，心中却满满都是摇着羽扇浅笑的人轻声对他说：“伯约，你我定要一同克复中原。”

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得偿夙愿。

于是天水的大孝子狠了狠心，提笔回了句“良田百顷，不在一亩；但有远志，不在当归。”写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天水城前与丞相初初相见时那人一双上挑的含笑的眼。那日诸葛亮浅笑着说：“伯约，终于见面了。”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说，唯记那双眼。平静、淡然，又是那么清澈，直透透地看到人心里去，永远暗藏的半分笑意来自于翻覆成败的自信。他觉得那双眼光芒灿烂，像是暗藏了星河。

他告诉自己，这是乱世之中难得的清澈，是杀戮与血泊中的清明，皎然如朗月。

于是抛弃了家国，失散了老母，成为一名蜀国人，倾一生之力为他的丞相克复中原。

哪有什么远志，他自嘲般地轻笑，不过就是为了一双容纳了银河的眼。

 

他想起锦城春日，他于小院中练武，一柄长枪舞得虎虎生威。

春阳微暖，一套枪法未练完，姜维已浅浅出了一身薄汗。回身挽一个枪花，眼风却被一袭白衣和一把羽扇滞住。

“丞相。”他收枪，看向他的老师，他的伯乐，他的上级，他的长辈，这个他只能称他“丞相”的人，心中有欣喜、有惶恐、亦有刺痛，仿佛身前轻飞的蝴蝶，一只只都飞在自己的心中，却飞不出这小小的心房去，于是一下一下，撞得心口颇不安分。

“伯约，”诸葛亮自树荫下走出，嘴角带着一抹仿佛不会消失的微笑，缓缓踱向姜维身前，“不愧是麒麟儿。”

晴好的阳光下丞相的五官愈发的立体也愈发的苍白。姜维盯着眼前的脸，不由得有片刻的失神。

他想，原来纵是神一般的男子，眼角也会生出细纹。

在这失神的片刻，他想抬手抚平那人眼角的细碎皱纹，轻吻那双星光灿烂的眼，还想迈步，抬手，将这人紧紧地拥入怀中，再不放开。

然后时间就停止了吧。风不再吹，鸟不再叫，阳光不再闪烁，宇宙洪荒从此再不运转，送相拥的两人一个绝对的静止的永恒。

但他却只是低头拱手，极为恭敬地道了一声“丞相谬赞。”

风吹鸟叫，阳光照得地面一片煞白。

 

他最终想起了五丈原将星陨落的那一夜。

过劳和疾病让丰神隽秀的人羸弱苍白，曾经的星眸再不会睁开。

看着病榻上的人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被人捏作了一团，紧紧地吸不上一口气。

若是没有三顾茅庐就好了，若是他从未遇见刘备就好了。先生便还是那个躬耕于南阳的先生，不是什么军师，也不是什么丞相，无关狗屁主公的大业，无关家国社稷，百姓兴亡。歌锄禾，醉南山，茅庐高卧亦悠然。

只是他知，他的丞相，和他一样。乱世遇知音这样的心情，没人能比他姜维更懂了。

很累，很遗憾，但是不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一种幸福。

于是只好深深地凝视，仔细地看。丞相活着的时候，他从不敢这样深情的直视。他看尽了丞相的各种背影，挺拔的、自信的、风华绝代的，也有疲惫的、萧索的、寂寞孤单的，却无一例外的在凝视之人转身的一刹那错开双目。

他怕眼里的炽热纠缠被那人的星眸看个通透。他们是老师和学生，上级和下级，丞相和将军，长辈和晚辈。他那些不能见光的心思不但不能说，甚至不能多看。

原来都留至此刻。一辈子缺掉的凝视都留至此刻补完。

丞相，维定当竭忠尽智，以命为我炎汉搏得复兴之机。了此夙愿，死又何妨。

 

多次讨伐中原未果后费祎说过：“丞相何等天赋奇才，他都办不到的事情，你真觉得我们能做到？”

他当时只是冷笑。他又何尝不知道胜算多少。

不过都是飞蛾罢了。他想。你自为你的蜀汉，我只为你。

那团叫做“诸葛亮”的烈火，经过了将近三十载的光阴荏苒依旧燃烧，烧得他体无完肤，心疼难忍。

于是他知道他只有提枪再战。

 

姜维就只是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望向窗外的天。

看夜由浓墨般的黑渐过渡到死寂的苍蓝，直至最后发灰的白色填满他的眼。

那一幕幕和丞相有关的回忆让他不知今夕何夕，以为只是一弹指，却不想竟无眠的将漫漫长夜耗尽。

他忽然就笑了。就像人生。仿佛昨日还是丞相在春日细碎的阳光下轻轻唤一声伯约，今日就已经是他一个人躺在冷硬的床榻上听巴山夜雨涨秋池，真真是如梦如露。

刹那芳华弹指老啊……其实一瞬和一生，本也没什么分别。

只是这梦幻泡影的一生，他希望无愧于心问。

 

他不知后世如何评说，他不知选择是对是错，他不知忘川渡水时会否心痛。

只是此时此刻，他还是觉得，他情愿背上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骂名，为诸葛亮的国，为诸葛亮的志，为诸葛亮这人，奋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只因他姜维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在天水，遇到他的丞相。

 

丞相，我来陪你做这场与天赌命的大梦。

至殁方醒，不死不休。